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加快建设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着力造就拔尖创新人才。拔尖创新人才是我国对少数极具创新能力和创新精神、能自我实现并推动社会进步的高素质人才的总称。“拔尖”是一种相对位置，表明该类群体占总人口的少数，它具有一定的稀缺性。“创新”是一种能力素质，表明该类群体具备良好的创新意识和能力，其潜能具备较大的开发价值。“人才”是一种社会属性，表明该类群体能够为某些专业、领域乃至社会或国家发展作出重大贡献。基础教育阶段是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奠基时期，具有基础性和战略性意义。深刻理解拔尖创新人才的素质特征，构建中小学阶段的拔尖创新人才评价体系，才能更好地为基础教育阶段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指明方向。（湖北研楚教育咨询有限公司）  

一、中西方对拔尖创新人才内涵及素质特征的探索

西方各国虽没有与拔尖创新人才完全对应的词语，但在学术研究和政策文件中却有类似的人才概念，如英才、天才、资优儿童、超常儿童等。这些概念与我国提出的拔尖创新人才具有高度的内在一致性。西方英才和资优概念提出的初期，与之对应的英文单词是“gift”。从词源学的意义上来说，“gift”主要强调的是人的自然能力或天赋。后来，人们逐渐用“talent”这个单词来表示英才和资优。“talent”既指自然天赋，又指后天的能力与才能，而且更强调后者。目前，英才、资优等在英文中多用“giftedandtalented”表示，其意味着英才虽然在某些领域具有天赋，但如果不及时进行适当的教育，自然天赋也难以发展为后天的才能，也许就会泯然众人。

早在20世纪20年代，路易斯·特曼用斯坦福—比奈量表测定儿童在语言发展和逻辑思维上的表现，并将智力常态分布中分数较高的前1%确定为英才儿童，开启了美国英才儿童标准的科学研制。直到70年代，这种仅以智力分数作为英才选拔标准的狭隘性才被逐渐意识到。美国《马兰德报告》首次对“天才儿童”进行了多元界定，指出天才儿童是在智力水平、特殊学科的学习能力、创新能力、领导才能、视觉和表演艺术、心理动作能力等方面或某个方面具有巨大潜力的人。此后，加德纳多元智能理论也指出，人们可能在一个领域有很高的天赋，但他们在其他领域不一定有天赋。智能也不是恒定不变的，它具有发展敏感期与繁荣期，任何人类活动都需要不同智能的共同参与。90年代，斯滕伯格等基于多元智能设计了甄别天才的五个标准，一是卓越标准，即个体应该在一个或多个领域比同龄人表现更出色；二是稀有标准，即天才必须拥有一个高水平且相对同龄人是稀有的属性；三是生产力标准，即在个体被评估为天才的领域必须具备导致或可能导致生产力的独创性；四是可证明性标准，即个体在天赋的领域上的优越性必须通过一个或多个作为有效评估的测试来证明；五是价值标准，即一个人应该在他所处的社会所重视的活动中是优秀的。西方对英才儿童素质特征及其评价标准的认识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最终从单一智力走向多元能力，并朝着动态可塑不断演进。

我国最早提出拔尖创新人才这一概念是在党的十六大报告中，即“造就数以亿计的高素质劳动者、数以千万计的专门人才和一大批拔尖创新人才”。2002年，陈希在学术界第一次使用“拔尖创新人才”，指出拔尖创新人才是在创新人才中能够做出重大贡献的人才，是能够对科学的发展和人类的生活产生重要影响的人才。目前学界对“拔尖创新人才”内涵的界定虽不完全相同，但大多认为拔尖创新人才是指那些在各行各业试图通过变革来引领发展、为整个社会经济的顺利转型做出突出杰出贡献的人。拔尖创新人才的素质特征主要集中在创新知识、创新能力、实践品格以及批判思维和实践能力。有研究者认为，拔尖创新人才的素质特征包括强烈的事业心、社会责任感、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等。林崇德也提出自信心、好奇心、探索性、发散思维等是中小学生应具备的创新素养。现有研究多是在高等教育语境下，对拔尖创新人才素质特征的丰富刻画，强调创新人才的钻研探索精神、博专知识、科学素养以及政治素养。相比较而言，基础教育阶段拔尖创新人才的素质特征研究较为匮乏，拔尖创新人才的早期培养仍是一个亟待深入探究的领域。

二、拔尖创新人才评价体系的构建

本研究运用Nvivo14.0对2028篇关于拔尖创新人才研究中提及的重要素质特征进行了词频分析。研究发现，创新、知识、能力、思维、意识、精神、责任感和标准出现频率最高，其次是学习、专业、独立、创造力、好奇心、想象力等（见图1）。从特征词自动编码的层次图来看，拔尖创新人才的素质特征被归为了知识、能力、创新、思维、精神、标准、科学、社会和专业共九个层类（如图2）。对词云图和层次图中各类指标进行筛选、合并、归纳，最终确定了知识、能力和人格是拔尖创新人才素质结构的三个主要维度。其中，知识维度包括专业知识和博专知识（知识储备、知识背景等）；能力维度包括创新思维（发散思维、批判性思维等）、实践能力（问题解决能力、抗挫折能力等）和学习能力（学术能力、专业能力、研究能力等）；人格维度包括创新精神（创新激情、钻研精神、质疑精神、冒险精神等）和社会责任感。通过德尔菲法征询专家意见，最后确定了由知识结构、创新能力、创新人格品质3个维度和7个指标构成的拔尖创新人才评价体系。

（一）知识结构维度

扎实的知识储备是进行创新活动的前提条件。知识结构包括学科专业知识和跨学科整体知识两个一级指标。知识结构不仅包含专业内纵深精专的知识链条和网络图谱，还包含着跨学科整合的广博性知识结构。正如布鲁纳指出的那样，若所学知识没有用足够的结构链联结起来，知识就是惰性的，就极可能被遗忘。布卢姆知识分类学也表明，分散的、孤立的点滴信息都属于事实性知识。专家的知识结构中不仅存在着丰富的事实性知识，更存在大量复杂的、被组织好的概念性知识。只有概念性知识与深刻理解相结合，才能促进知识迁移、解决惰性知识问题。跨学科知识的整合将产生更多高阶链接点，为复杂问题解决提供更加充足的知识贮备和结构化知识系统。因而学科基础知识及其结构化网络构成的学科专业知识以及由不同学科知识结构化整合形成的跨学科整合知识，都是评价拔尖创新人才知识结构维度的重要指标。

（二）创新能力维度

创新能力是指个体能够产生新颖、有价值的想法，并将之转化为实际成果的能力，它包含创新思维能力、创新学习能力和实践创新能力3个一级指标。从思维角度讲，它主要体现为创造性思维，即以新颖、独特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或创造新事物的思维过程，如能打破常规，从新的角度看待问题等。发散思维、批判性思维是创造性思维的主要思维方式。发散思维往往能冲破传统思想、观念、理论、方法的束缚，同中求异、多向辐射、正向求反；批判性思维是一种理性的、反思性的思维方式，包括对信息进行客观分析和评估，能识别出推理中的错误，并鼓励合理质疑。从实践角度讲，创新能力还体现在将创意变成产品、服务或流程的能力，即实践创新能力。这种能力对于推动科技进步、社会发展和个人成长诸多方面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从创意到实践的过程中，离不开个体的创新学习能力，即个体自主学习、迁移知识和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也就是说，个体能够根据自身兴趣或需求，有计划地学习新知识并进行总结反思，融会贯通各学科知识，形成整体知识结构并能迁移应用于不同情境。

（三）创新人格维度

“人才”是一种社会属性，表明其能为某些专业领域以及国家和社会的发展作出重大贡献。创新人格主要包括创新精神和社会责任感两个一级指标。自古以来，圣贤先哲都强调了人才的社会属性。孔子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孟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梁启超“知责任者，大丈夫之始也；行责任者，大丈夫之终也”等，都将社会责任感作为人才必备的人格品质。“深怀爱国之心、砥砺报国之志，主动担负起时代赋予的使命职责”也是党和国家对拔尖创新人才应有人格品质的基本要求。社会责任感是个体对社会应尽义务的自觉意识和情感认同，因而拔尖创新人才首先应该有鲜明的政治立场，强烈的爱国情怀，能够用自己所学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当然，拔尖创新人才还必须具备创新精神，即勇于突破、追求新颖且具有价值成果的精神状态，如好奇心、敢于质疑、勇于冒险、富有想象力等。

三、以评价推动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实践

（一）促进中小学创新教育课程优化

自2008年以来，我国一些省市先后开启了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的实践探索，如北京的“翱翔计划”（2008年）、重庆市青少年创新人才培养“雏鹰计划”（2011年）、成都普通高中学校“菁才计划”（2018年）、青岛市学科特殊禀赋学生培养项目（2020年）、成都第七中学等学校建立的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四校联盟（2021年）等。这些实践探索从课堂教学、实践活动、家校社协同对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提出了具体要求。但总体来看，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的课程内容还是过于集中于传统学术性课程（如物理、数学等）的学科挖掘。课程内容跨学科整合度不够，学生难以获得融合不同学科知识解决复杂问题的机会、发展创新素养和能力。从创新型人才知识结构维度的评价指标来看，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课程设置一是要打破学科壁垒，调整知识结构，加强中小学跨学科知识融合、跨学科课程体系的开发；二是要设置加速式的弹性学制或充实式的授课方式，前者可对小学、初中、高中学业内容进行整体贯通教学，后者是在常规课程外丰富课程内容，为学生提供多样化的课程选择，将丰富、拓展和加速作为适应天才学生发展的差异化课程类型。

（二）构建面向全体学生的创新教育

动态可塑的创新人才评价观指出，个体的潜能天赋不是静止的，天赋才能可通过适切的服务和良好制度环境发展变化。创新是每个学生的内在需要，中小学阶段的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本质是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因而基础教育阶段的拔尖创新教育应是面向全体学生实施的创新性教育，应为每个学生提供“创造性教育经验”。如果仍以传统教学方式为主，拔尖创新人才的早期培养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与传统人才培养趋同的问题，难以摆脱以升学成绩为培养成功与否标准的束缚。中小学阶段学生创新能力的培养，既要面向全体，又要因材施教。以动态可塑的创新型人才评价观为指导，营造创新型课堂空间和学校创新型教育氛围，才能更好地让各类创新人才持续涌现。

（三）完善资优教师的选育

优秀的师资是开展创新教育的资源保障。接受过资优教育专业培训的教师能够更有效地开展差异化教学，更能为学生提供具有挑战性的学习体验。美国就专门制定了面向职前教师的《资优教育教师准备标准》，将英才教育纳入师资培训体系。基于拔尖创新人才评价体系，我国可从拔尖创新人才的知识结构、创新能力和创新人格各维度指标来设计师资选育标准及内容。例如，资优教师的专业知识标准应让教师认识到学科专业知识以外的跨学科知识、整合知识对创新人才培养的重要性，掌握有关创新人才培养的基本理论知识。专业实践标准应让教师掌握，课堂上运用差异化教学策略以及跨学科项目式学习等创新教育的教学方法，具备更好促进中小学生创新思维、创新学习和实践创新的专业能力。职业道德标准应让教师秉持动态可塑的人才评价观，具备包容、开放和容错的教育素养，尊重学生差异性和多样性。只有建设专业化的创新教育教师队伍，才能切实提升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的质量，强化我国创新人才自主培养能力。

（本文来源：《新课程教学（电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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